周一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层薄雾里。旧仓库周五夜里的短暂骚动,像滴入水中的墨,悄无声息地洇开,没有在表面上留下任何痕迹。
艺术教室里,莜莜比平时更早到校。她将那面小镜子收进抽屉深处,动作不紧不慢。周五晚姜承宪发来的那条信息,她没有回复。沉默有时比言语传递更多。她在等他下一步的动作。
上午的课波澜不惊。李允珍坐在老位置,似乎比上周更安静,画画时偶尔会出神地望向窗外。当莜莜分发批改好的周末写生作业时,李允珍拿到自己的画,看着角落里那个简单的“A”,愣了一下,抬头看向讲台。莜莜对她微微点了点头。女孩迅速低下头,耳朵尖却有点泛红。
下课铃响,学生们鱼贯而出。莜莜整理教案,准备去参加教务会议。走廊里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,在教室门口停下。
“江莜莜老师?”
门口站着两个男人。一个年纪稍长,穿着得体的深色大衣,表情严肃。另一个年轻一些,手里拿着公文包。他们看起来不像家长,也不像教育部门的人,身上带着一种体制内特有的、审慎而带有压力的气息。
“我是。请问你们是?”
年长的男人出示了证件:“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,刑事部,郑检察官。这位是李调查官。有几个问题想请您协助了解,关于学校的一些情况。”
检察官。这个词像一块冰,滑入莜莜的胸腔。她的心跳在瞬间加速,但面部肌肉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疑惑:“检察厅?关于学校的……情况?请问是什么事?我需要通知校长吗?”
“暂时不必。”郑检察官的语气公事公办,“只是一些初步询问,在这里谈就可以。”他的目光扫过教室,“或者,有没有更私密一点的空间?”
“隔壁的备用画室现在是空的。”莜莜侧身引路,大脑飞速运转。为什么是检察官?直接找上她?是旧仓库的事发了?还是……更早的事情?不,不可能。她的身份天衣无缝。
备用画室堆放着一些石膏像和静物模型,空气里有灰尘和颜料混合的气味。郑检察官示意李调查官关上门。
“江老师来首尔国际学校任教不久吧?”郑检察官开口,问题听起来很平常。
“是的,刚入职两周多。”
“适应吗?和同事、学生相处如何?”
“大家都在努力适应我,我也在努力适应新环境。目前感觉不错。”
郑检察官点了点头,从李调查官手里接过一个平板电脑,划动几下,转向莜莜。屏幕上是一张照片,有些模糊,像是在某个活动现场抓拍的。照片里是李在镐,正在与人交谈。照片的边缘,一个穿着深色衣裙的女性侧影被圈了出来——那是她,在Gallery&ns开幕酒会那晚。
“江老师认识这个人吗?”郑检察官问。
莜莜看着照片,表情平静:“李氏集团的李在镐副会长。在学校的一些资料和活动中见过照片。现实中,只在一次画廊开幕酒会上远远看到过,没有交谈。”
“哦?江老师对艺术活动很感兴趣?”
“作为艺术教育者,关注艺术动态是工作的一部分。那家画廊当时在学校教师群里发了邀请,我和几位同事一起去看了看。”
回答滴水不漏。郑检察官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,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。然后,他又划了一下屏幕。
这次的照片更加模糊,像是从某个低像素的监控录像中截取的。画面是夜间,一个停车场,两个人影在车辆旁似乎在进行短暂的交接。其中一个人的背影轮廓,与莜莜有几分相似,但根本无法辨认面容。
“这张照片里的人,江老师有印象吗?或者,上周五晚上,大约六点半到七点之间,您在哪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