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怀中,能给予几分温暖就多给予他几分。
她细细看着樊弃,越发感同身受他的无助。曾几何时,她的孩子也这样依偎在她身边,与她有说不完的心事。
有些回忆被打开,才让人恍然发现,一切都已成为往事。
他们都是凡人,他们都有被爱的权力。
樊弃蹲下身,他捂着耳朵,绷带背后隐隐有血丝渗透。双眼的疼痛伴随着心底那个遗落的黑洞,不断地将樊弃,一点一点,一点一点的吞噬干净。
不是这个世界变了,是你,是你易生变了!
他开始怀疑,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,到底是为了什么?面前人已非彼时人,当初的易小七随着林意死了,而他樊弃,还在为什么活着?
他再也不是阿竹了
满眼皆相识,论心自不同。
往事全成梦,浮生渐绝空。
樊弃猛地站起身,深呼一口气,他偏头不再理会身边的人,双手摸索到玉石一般冰凉的房门。
他的手指在门缝边缘试探,颤抖却很用力的握住半开的门框,郑重其事的跨出了左脚。
他赌一把,前方就是他想要的。
半高的金石门槛卡住他着急探寻的身影,樊弃敏锐的嗅到屋内经久不散的血气,心中却是慌乱万分。他感受到,胸腔里那颗心脏,突然有力的,开始为他跳动。
他拍拍衣袖边不存在的灰尘,昂首挺胸的准备前进。
王嬷嬷一下惊回神,她拦在樊弃跟前,四下打量了他一眼,伸手立即挡住门口,又恢复起当家嬷嬷的气势来,沉声问道“里面的可是司康家的少爷,你进去作什么?”
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,却不失威严。面前的少年如此羸弱,王嬷嬷也起了怜悯之心,只是侧站在他旁边,又把原话细细的问了一遍。
樊弃只是抬脸,拾起原先的君子一笑,却卯足了劲大声回道。
“我是医师,我能救好司康少爷。”
“只有我能。”
王嬷嬷被这声暗自吓了一遭,下意识的回头往屋里瞧了一眼,她生怕一个不留神,这孩子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侍卫驾走,从此再也没了声响。
在大户人家里,一句话都能招来无端的横祸。少年能不懂事,她却不能。
她横腰,一下拦住了半边门。这几天,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医师,像他这样胸有成竹的倒是头一个。
她想起早晨看自家少爷那样的惨状,连外行人都知道难以根治,又岂是一个无名无状的民间郎中能搞定的?王嬷嬷一边想着,一边继续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。
还是个瞎眼的,她心想
樊弃冷冷的站在她身旁,他能感受到那道试探的目光由上而下的扫过他的全身,细密的一点隐私都遮不住。
可他不会再躲闪了,从现在起,任何目光,只要是为他停留的,他一一照单全收!
他挺直腰杆,仍旧不置可否的笑着。
而这一次,妥协的终于是对方了。
“你等着,我去和夫人禀报一声。只是这事不小,你若没有十足的把握,是要掉脑袋的,可想清楚了?”
王嬷嬷叹了口气,终是让步。无论她出于什么心情,还是在进屋前又叮嘱了他几分话。
这种顾事周全,小心翼翼的性格,早已刻在这位年迈的老妇人短暂的一生里,成了她无形的标签。
“那就,谢谢婆婆了。”
樊弃乖乖站在门边,收回了踏出去的腿。王嬷嬷最后用余光瞄了一眼这位连说话都软言软语的少年,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,低头就往里屋走。
他那句甜糯糯的婆婆,盲目的冲淡了屋内的死气,随着王嬷嬷的话,司康府终于迎来了春日的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