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郎的模子。这里关押的都是犯错的弟子,瞎眼的也有,我绕着院子走了好久,越看越提心吊胆。
我怎么也找不到,躲着我的樊郎。
“樊郎,我知道你在,你若是不愿见我,这东西我放在南方草灰的土坛子旁边,你慢慢拿,我先走了。”
我猜樊郎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说话,我只能放好东西赶紧走人。库房的空气都是憎恶的,憋得人想自杀。我不敢久留,是为了存着樊郎那一点点的自尊心。
最后,我还是没能告诉他,师姐要成婚的消息。
或许,他在这里也好,听不见恼人心的话,看不得世上不公平的事。我没看见他也好,就让时间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还是那个翩翩少年郎,我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。
樊郎,愿你安好。
库房。南方花坛的后面伸出一双满是冻疮的手,那手骨节分明,却撑不住那张皮,摇摇欲坠的吓人。他颤颤巍巍的拿走包袱里的东西,随即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。
梨儿见我这样狼狈的回来,顾不得骂我,赶紧打热水给我暖暖身体。我的衣裙满是灰草和泥巴,鞋子湿了大半,脱了衣裳才知道连胸口都有些发灰,膝盖红的变了形。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,怎么也摆脱不了。
我把头闷在热水里,想把这具皮囊从头到尾洗干净。
我好像没了呼吸,溺在水里,周围是充满血水的河流,潮水左右撕扯着我,这又是一个痛苦的梦。
我漂亮的衣裙脏了,好看的首饰碎裂了,一切都分崩离析。我想呼救,兄长就这样抱着奄奄一息的我,任由石头划伤他的身体。
“林意,你得活下去,必须要活下去!”
然后,爹娘不见了,房子没了,那颗桃树也没了,我和兄长不知道被水送去了哪里。岸边兵荒马乱,水里生死未卜,我们都不敢放手,不敢眨眼。
谁在哪儿,谁站在哪儿?
身体的意志激醒了我,我猛然睁眼,自己还在这个温暖的浴盆里。温柔的水呛进我的鼻子,残忍的灼烧着我的心。我看着水中久久不能平息的漩涡,它倒映着一张白净如纸的女孩脸庞。我穿上衣,又过起傻子的生活。
“林小姐,成婚好玩吗?”
“怎么这么问?”
“孙师姐明日就要成婚了,那么盛大的场面,我真羡慕啊,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这样风风光光的出嫁,假的我都开心。”
“成婚是两个人的事。其实,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玩。不过你这么可爱,以后嫁的肯定也会好的。”
“林小姐,你人,真是太太太善良了吧。”
梨儿挨着板凳抱住我,肉乎乎的脸上洋溢着她不谙世事的笑容,我看着这笑容,只希望它存的久一点,别被这外面的大风磨去了棱角。
云师姐风风光光的出嫁,我也要体面的去见她。
梨儿贪睡,我熄了一盏烛灯,为她披上一条毛毯。一屋破旧,好多处木桩上都爬满了青苔,雪又附在上面,显得格外凄凉。
房内只有一盏烛灯,稀稀拉拉的收留着人影,我看那摇摆不定的烛火,晃在眼前,好似夕阳。
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
库房。他和这里格格不入,黑色的斗篷边停靠着几只色彩鲜明的鹦鹉,鹦鹉吃着苍蝇,人吃着人。樊弃手端着滚烫的茶水,臣服在他的脚边。
“真是可惜啊,你的心上人明日就物有所主了。”
“这条破束带,不如烧了吧。你这个样子,和这条破烂有什么区别?”
“不,不,你骗我,你在骗我,你在骗我”
“呵呵。”
鹦鹉吃完了东西,就学主人说话。他端起那杯茶,眼睛不眨的喝了下去。观月赏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