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衙内火把重重,院子里跪满了人,刑房哀嚎声一浪接着一浪,血水从门缝不断涌出。
李桃歌坐在交椅中,望着双膝跪地的嫌犯,满面寒霜,手中酒液在火光中呈现出褐色,如同那角落里早已干涸的血池。
哧的一下。
那是烙铁落在肌肤上的声音,但是并无臆想中的嚎叫。
众人心知肚明,受刑者被折磨的奄奄一息,已经没力气叫喊。
李桃歌嗓音低沉说道:“两国交兵,不斩来使,此乃上古惯例,四大王朝理当效仿。既然诸位不远千里来到大宁,相见即是缘分,只要没干过屠戮百姓的恶迹,怎么来的,怎么回去,本侯不想沾血,至于本国受到蛊惑的百姓,供出你认识的细作,有功无过,赐你金银前程又有何妨。”
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,“谁不知青州侯本是相府庶出,在李家地位卑贱,能熬到二品侯,凭的是心狠手辣,用人头攒起来的!目睹十万人惨死都无动于衷的货色,心肠比铁石要硬,要我们信你,不如信早死的鬼!”
李桃歌足尖搓起一粒碎石,奔袭而去,正中那人门牙,顿时碎成几瓣。
李桃歌平静道:“你是何人,报上名来。”
那名中年男人吐出一口血沫,梗起脖子,硬声道:“老子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姓田名雨时,祖地东花九江道浮云城,奉大都督之命,卧底琅琊城,尽杀大宁狗!”
“总有浮云能蔽日,好名字。”
李桃歌举起带血供词,问道:“听说东花潜入大宁的探子,全部归仙人居统领,里面人人都有绰号,你田雨时乃是仙人居外二掌柜,绰号离火,对吗?”
田雨时冷笑道:“有人招供又如何,你琅琊城的城防图,琅东军的兵力布置,东方三关的关防图,早在几个月之前就送入大都督手中,只有你这呆瓜蒙在鼓里,自以为有十几万乌合之众,便能挡住我九江军,呸!爷爷先死你几天而已,不久之后,咱们黄泉路中再相见!”
话音未落,一枚石子再度进入口中,蛮横力道将他掀飞在地,口中牙齿碎的七零八落,事先藏好的毒药也不翼而飞。
几名近卫将他摁住,田雨时没了牙齿,咬舌头都咬不断,几次自杀未遂后,宛若癫狂,嘶吼道:“药!爷爷的药呢!”
李桃歌轻声道:“带进去,张木炎,你亲自伺候。”
旁边一名酷似木头的男子呆声道:“诺。”
不良人中人人都是用刑高手,令他们谈之色变者,唯有天煞校尉张木炎。
这家伙屠户出身,在血水浸泡中长大,三岁时生剥兔皮,五岁时能剥出一张完整羊皮而不伤其肉,到了十岁,手里已沾染千条牲畜性命。家人觉得他杀气过重,怕有损阳寿,送入庙里修行祛除煞气,结果这家伙闻惯了血腥,受不了烟火味,不久后就跳墙而出,在江湖中闯荡,误打误撞拜了名郎中为师,他也知道善杀生灵不好,从此以后以救人为乐。
直到撞见不良帅袁柏,张木炎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,能杀,能救,对经络血肉五脏六腑极为熟稔,而且行刑起来手比铁钳都稳,狠的像是没心没肺,逐渐成为永宁府不良人中头号大将。
这些东花细作,对李桃歌身边的人如数家珍,但是没听过天煞校尉名号,可不良人心知肚明,当他们看到张木炎面无表情,拖着田雨时走进刑房,纷纷后退半步,不禁打了一个冷颤。
眨眼的工夫,飞出十枚指甲。
完好无损,一滴血迹都没有,犹如新生。
里面的田雨时已经将嗓子扯破,不久没了声息,似乎晕了过去。
忽然传出沸水声,紧接着哀嚎快将屋顶掀翻。
用沸水浇在剥了指甲的十指,该是怎样滋味?这才是开始而已,牛刀小试。